中午十二点半，顾舫和往常一样，放下笔插着兜就往二餐走去。
一路上，他一直注意着身后，却始终没有回头。
从今天早上开始，他就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，可每次一回头却又什么都看不见。
刚刚他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又感受到了那阵视线，并且似乎一直在跟着他。顾舫大概猜到了那是谁，心里估摸着他等会儿就该出现了，于是不慌不忙走进了二餐。
果然，在他打完饭坐下没多久，尹皓的弟弟就端着盘子坐到了他的对面。
同时一盒柠檬茶被推到了他的面前。
顾舫抬头，看见尹梓扬努力摆出一副示好的样子，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里其实充满了戒备，看起来滑稽又可爱。
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：“嗨。”
他这一笑愣是被尹梓扬解读出了挑衅的味道。尹梓扬警惕地撇开了眼，却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端正，于是又把视线移了回来，不情不愿道：“嗨。”
顾舫不客气地接过了他的茶，戳进吸管就吸了一大口，等咽下去后才问：“怎么了？找我有事吗？”
尹梓扬扁着嘴点了点头。
昨天晚上他琢磨很久，如果要帮哥哥说情，那他得先搞明白那推荐生到底是怎么回事。可是眼下他如果直接去问尹皓，尹皓也不一定愿意告诉他。想来想去，他只能来找顾舫了。
“我有事儿要问你。”尹梓扬冷着脸，努力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。
顾舫欣然点头。
尹梓扬没想到他答应地这么爽快，态度稍微软了一点，问：“你们高三保送Ａ大的推荐生是怎么选的啊？”
“嗯……推荐生啊。”顾舫慢悠悠嚼着饭，等咽下去后才回答道：“好像是要从年级前五名里选吧，然后要有国奖或者同等级的实践经历，看看谁厉害就选谁咯。”
尹梓扬皱眉。
顾舫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莫名一副自来熟的样子。他老是有种顾舫没把他当一回事的感觉。
他努力忍住不爽，接着问：“要有获奖经历啊？那保送之后专业可以随便选吗？”
顾舫想了想，说：“不行吧。”
“这样。”尹梓扬顿了顿，试探着问：“那……Ａ大有人类学吗？”
闻言，顾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，说：“人类学偏文科啊……我们读理科的不太清楚。”
“啊？理科生没法考这个专业吗？”他大惊。
顾舫摇了摇头：“它也有可能文理兼收，那就行。”
“噢……”尹梓扬松了口气，随即又纳闷哥哥一个理科生为什么想读一个文科的专业？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尹皓的想法了。
“怎么？尹皓想考人类学？”顾舫冷不丁问道。
尹梓扬警惕地看了他一眼，嘟囔道：“不告诉你。”
顾舫轻声笑了。他一手撑着下巴，饶有趣味地看着尹梓扬，说：“不过吧……我倒是知道H大有人类学。”
尹梓扬耳朵一动，盯着他问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因为我要考H大啊。”顾舫笑了笑。
尹梓扬心里莫名很不是滋味。
他板着脸坐了好一会儿，期间顾舫一直在他对面胃口极好地大口吃饭。后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，心想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，于是提着自己的盘子就唰地站了起来。
尹梓扬眯起眼睛，故作凶恶地威胁道：“我今天来找你的事儿不要告诉我哥。”
顾舫眨了眨眼，又露出了他那个假惺惺的温柔微笑，说：“可以啊。不过这样你就欠我一个人情咯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尹梓扬皱眉。
“因为我帮了你两个忙啊。”顾舫举起已经空了的柠檬茶盒子晃了晃，说：“这个只能抵一个。”
“那我再买盒给你。”尹梓扬说。
顾舫摇头，随即狡猾地眨了下眼睛。他的眼窝深而有质感，随便一眨就跟放电似的，恶心得尹梓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顾舫忍不住笑出了声，揉了把他的头后端起盘子走了。
尹梓扬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动手，气急败坏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，瞪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又愤愤然坐下，把碗里的饭扒了个干净。
晚上吃过晚饭，趁着尹崇铭还没到家，尹梓扬背着戴玉玲偷偷溜到了书房里，打开电脑上了Ａ大的官网去查它的专业设置——这还是今天下午他提起这件事时潘时茂教他的办法。果然，尹梓扬在学部与院系的分支上看到了一张长长的专业设置表。
他把那张表从上到下仔细地浏览了一遍，又把它从下到上看了一遍，都没有看见“人类学”三个字。
然后他又找进了H大的官网，一下就看见专业设置下“人类学”三个字，心里没来由酸酸的。
为什么哥哥一个理科生，非想读一个Ａ大里头没有的文科专业？尹梓扬使劲想了想，哥哥以前也没表现出这方面的兴趣啊。他又想到顾舫今天中午笑眯眯和他说他要考Ｈ大，心里更烦躁了。
“算了，不想了。”他还有别的事要做。
除了学科设置以外，尹梓扬还花了一晚上在网上搜和这个专业有关的资讯。直到了晚上十点多，他听见外头传来尹崇铭的开门声才又偷偷摸回了房间。
洗过澡后，他又挑夜灯把刚刚抄下来的Ｈ大人类学的专业优势重新誊写了一遍，然后折起来放进了书包。明天他就要带着这张纸去找尹崇铭谈判。无论如何，尹梓扬想，他一定要说服爸爸让哥哥留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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