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听见这话的时候，尹梓扬心里头其实很不是滋味。
明明上一秒还一副诚诚恳恳道歉的模样，下一秒就光顾着生意上的事儿，一点诚意也没有。
不过马上他又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生气，觉得自己真是傻——本来就没有打算再和这个人有什么瓜葛，那又何必在乎这些细枝末节。
让他快快搞完事儿滚蛋，这样他们就两不相干了。
“换鞋。”
尹皓刚拖着行李箱进来，尹梓扬就冷冷地往他面前甩了一双拖鞋。
女式的，穿不进。
“有别的吗？”尹皓问。
“就这个。”尹梓扬抱着狗狗，头也不抬地走去开电脑。
由于这个租住的公寓很小，尹梓扬又在唯一的卧室里堆满了箱子，餐桌的位置便被腾出来放了电脑，小小的客厅于是被分成了半个工作室。
尹皓进来的时候发现橱柜里的照片不见了，还有他们其他一些合照，上次来还在的，这会儿全都消失不见了。他盯着尹梓扬的背影，终于是什么也没问。
在尹皓坐在电脑前发邮件的时候，尹梓扬本想躲进房间去，但又怕这样显得自己太刻意，气势上就先输一半，索性窝在沙发里假装看书。
小扬扬眯着眼睛趴在他怀里，耳朵一动一动，像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。
尹梓扬心不在焉地盯着书里的彩插，忍不住偷偷瞄着尹皓。他发现尹皓的脸颊好像有些肿，似乎还泛着淤青。但是他才不会去问他理由。他一点儿也不关心。他这会儿就等着尹皓开口，打算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借口把他赶出去。可尹皓自从进来后就一句话也不说，全神贯注地埋在电脑前，把鼠标点得噼啪响，听得他心烦意乱。
后来他偶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，惊讶地发现居然已经快十一点了。他眉头一皱，犹豫着要不要把尹皓赶走，但一看见他认真工作的模样又不想打扰，免得他以为自己还像以前那样无理取闹。
又不是小孩子了，现在的他可以忍。
可在他屁股快要坐麻的时候，他又觉得他不能忍了。
“你搞完没有？”他凶巴巴地捞起地上的扫帚冲尹皓一指。
尹皓闻言抬头，冲他温和的一笑：“快了。”
他这样说尹梓扬就接不上话了，憋屈地坐在那儿又等了大半个小时，百无聊赖到眼皮一沉一沉，歪在沙发上几欲睡过去。
“扬扬，扬扬？”
尹梓扬回神的时候看见尹皓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，吓得立刻清醒过来往后退，手掌却压了个空往下一滑。
“啊……”
尹皓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，稳稳把他推回了沙发里坐好。
被尹皓抓着的地方在发烫，他一把甩开了手：“干什么？”
尹皓只稍一愣，神态便恢复了原样。他跪在沙发前冲尹梓扬勾起嘴角，极自然地对他说：“困了就去房间睡。”
尹梓扬半梦半醒间恍惚了一下，险些答应了，又赶紧咬住嘴唇，下狠心捞起地上的扫把杆子怼着他说：“你是不是弄完了？可以走了吧？”
尹皓点头，又抓着他的杆子扭头看了眼墙上的钟，暗示似地说：“现在好晚了。”
“那你还不快走。”尹梓扬不吃他这套。
尹皓看着他说：“我刚下飞机就过来了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。”
见尹梓扬不回答，他又补上一句：“疲劳驾驶，不合适。”
尹梓扬困乏的脑子浆糊似的转不动，险些说出我送你这样的话来，憋了好久憋出一句：“关我什么事……”
尹皓听见这话一下垂了肩膀，受伤地盯着他控诉：“你弄坏了我电脑，现在还要赶我走吗？”
对这事尹梓扬本来就心虚，还以为哥哥不会跟他计较，没想到却忽地被挑上了台面，他顿时有些无措：“那、那我赔你就是了……”
“你要赔我吗？”尹皓挑眉，顿时严肃地思考了起来，在他面前做起了数学：“这台电脑我刚换不久，市场价好像是三万？我不太记得了，之后我问一下助理吧。然后里面还有许多重要资料和文件，不知道有没有损坏，得找人检修一下，可能也要三千，然后今晚的事儿耽搁了，审计那边的损失不好估计……我算好了再告诉你？”
尹梓扬愣了愣，没想到哥哥不但跟他计较，还非要算得那么清楚。他半晕的脑袋使劲转了一圈，底气不足地大声反驳：“你那三万的山寨货一夹就烂啊？”
尹皓的目光在他身上遛了一圈，无奈道：“是你劲儿变大了吧？”
闻言尹梓扬突然心虚，咬着唇不说话了。
但马上他又觉得自己傻——明明这会儿他已经没必要再在尹皓面前装得跟以前一样了。
他们已经结束了。他不需要再讨好尹皓了。
他突然想到似乎从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，在尹皓面前战战兢兢，如履薄冰，以为这样哥哥就会喜欢他再多一点，再久一点。
但其实哥哥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他。
“扬扬？”
他心里空落着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，见尹皓几乎凑到了他的跟前，于是不自在地向后退了退：“干什么？”
“你让我在这睡吧，好不好？”
尹皓望向他的眼里一丝防备也没有。尹梓扬对上他的目光，好不容易攒起的气势便像纸袋子被戳了个洞，不停往外泄。
他立刻举起扫帚柄堵住了那个洞：“我这没地方给你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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