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扬扬，准备好了吗？”
坐在床头的尹梓扬闻声捏紧了怀里的相册，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尹皓。
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房间。尹皓一走进来，身上整洁的白色衬衣便泛起了柔光，连发梢都显得柔软。
“你在看什么呢？领带还不扎，准备走了。”
尹皓说着蹲在了他的面前，瞥见了他手底下那个穿着西装短裤的小男孩——他两手紧紧抱着羊咩咩，小短腿搭在沙发上，正木讷地歪着头。
尹梓扬对着他疑惑的目光笑了下：“这是你妈带给我的。你看过吗？”
尹皓嗯了声，低头翻了两页，握住了他搭在相册边的手。
“怎么现在看这个？”
尹梓扬戳了戳照片里那张肉乎乎的小脸，说：“我在想，如果这里面的人是我就好了。”他说着抬眼望向尹皓，笑着握紧了他的手，指头悄悄伸进了他的表带之间，“我是哥哥的话就能保护你了，对吧？”
尹梓扬的指尖柔软而冰凉，触着尹皓滚烫的脉搏，好似连带包裹住了他那颗紧绷的心。尹皓屏着呼吸抬头去吻他，撬开他的唇齿，用舌尖扫过他口腔里那片湿热的柔软。尹梓扬温顺地张着嘴，呜咽着搭上他的肩。
尹皓吻着他站了起来，弯腰抵着他的额头结束了这个吻，蹭着他的鼻尖说：“你一直在保护我，现在也是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尹梓扬眼睛一眨不眨，闻见了哥哥身上淡淡的薄荷味。
尹皓笑笑，“快把衣服穿好，该走了。”
于是尹梓扬也笑，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说：“帮我系领带。”
尹皓说了声好，重新跪下来帮他整理领子。尹梓扬垂眼盯着哥哥胸前漂亮的蓝色领带，突然想起他上学那会儿也经常打领带——在学校参加活动的时候，在演出的时候，他总是看着哥哥在镜子前这么做，自己却从来没有学会过。或者说，他从来没有学过。
因为戴玉玲喜欢帮他打领带。她说这让她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了。可是他却更喜欢让哥哥帮他，因为每到这时候哥哥总会靠得他很近，像近视的人努力想看清手里的宝贝时那么近——最后领结一扎，就好像哥哥把他牢牢拴住了。
“好了。”尹皓左手往上一束，拍了拍他的胸膛。
他冷不防握住尹皓的领结，也往上紧了紧。
“好了。”他学着尹皓的口气说。
尹皓笑笑拉着他站起来，扯进怀里紧紧抱了一下。
尹梓扬发现哥哥从早上开始就黏得他紧，歪头蹭了下他的脸说：“别紧张哥，有我在呢。”
尹皓没说话，静静抱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了句走吧。
现在想来，尹梓扬已经七年没有和父亲好好见过面，更别提和尹皓一起回去见他。
这些年他几乎没有回去看过尹崇铭，也没有接受过他的资助。尹崇铭从不联系他，骂他作不孝子，放狠话说在他回心转意之前都不认他这个儿子。只有戴玉玲看不下去，从前总是在过来看他的时候偷偷往他的衣袋里塞一个厚厚的信封，却在下次见面时又被他扔了回去。
尹梓扬倔，无论如何也不向父亲低头，越阻挠越坚决，越叛逆越深情。
但同时他也有些恨，恨尹崇铭对他母亲的态度，恨他这七年来一直和她分居两地，将一切责任推诿，甚至在她病重之时也鲜少探望——而他自己也是。
这一点让他觉得自己像极了尹崇铭的儿子。于是他更恨。到了后来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在恨父亲还是在恨他自己。
或许更多的是在恨他自己吧，尹梓扬偶尔会想，要不是那天他把那句话说出了口，他的家现在或许还会是好好的——不，不是的，在哥哥离开的那一刻，他们就注定谁都不会好了。
或许从爱上的那个瞬间，他们走到这一步就是必然。
半小时后两人到了高尔夫球场。下车的时候尹梓扬跟在尹皓身后望着他的背影，突然想到即便如此，他也从来没有责怪过自己为什么要爱上尹皓。
爱了就是爱了。
他走快两步和哥哥并了肩，在看见尹崇铭的那一刻牵住了哥哥的手。
尹皓用渗着汗的手握紧了他，平静地喊了一声爸。
哥哥的手颤抖得厉害，是在这一刻尹梓扬突然意识到今天他们似乎来得有些鲁莽——如果尹崇铭没有接受他们，那哥哥会怎么想？
他能够放过自己吗？他还会……继续和他在一起吗？
尹崇铭走回遮阳棚里摘下帽子，接过球童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后看清了两人，也看见了他们交握的手，露出了他们久别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皱眉。
他站在遮阳棚的边缘没有再走近，两手搭在球杆上站稳了。
“梓扬也来了。”
尹梓扬撇开头悄悄看了眼来时的大门，下意识拽了拽尹皓的手。
“我以为是你要跟我谈事情。”尹崇铭看向尹皓，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，他说话的声音慢了，棱角也不似从前那般锋利，却还是沉得叫人要伸出双手捧着。
“是我和扬扬，有话想要告诉您。”尹皓的声音有些不稳，但还是清晰地把字咬了出来。
尹崇铭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，在看到他们的手时移开了眼，朝休息区挥了下手里的球杆：“坐。”
日光猛烈，张牙舞爪地接近着树荫暗色的边缘，三人在草地上的圆桌边坐下，有人来上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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